是她父亲留给他的遗物。纸面空白处,已经用铅笔打了半朵栀子花的草稿,
花瓣线条却微微发颤,像她写“老周”两个字时,总忍不住停顿的笔尖。老周攥紧的空拳里,
指缝漏出的孤儿院灯光忽明忽暗,映出他掌心里深深的月牙印——那是常年握铸模磨出的茧,
茧子缝隙里还嵌着点灰紫色的绪器粉末,是铸造“永恒悔意”时蹭上的。
灯光里浮着半块被护工塞给他的水果糖,糖纸是褪色的红,边角卷着毛边,
像被他攥在手里反复摩挲过。他的手腕上,那道“永恒悔意”锁痕正泛着极淡的光,
纹路里渗出的雾气不再是灰紫,而是带着暖意的米白,像被阳光晒化的霜。
阮星烬掉在工坊地上的眼泪,在残片里凝成了小小的水镜。镜中除了映着月牙玉佩,
还藏着个更小的影子:是她自己缩在门后,攥着衣角的手。
那只手的指甲缝里还沾着工坊外的泥土,
指腹上有个小小的茧——是她小时候总扒着工坊的木门缝往里看,被粗糙的木刺磨出来的。
泪珠滚落的轨迹里,还沾着根极细的浅棕色发丝,与断梳梳齿间卡着的那根,分明是同一段。
这些画面被琥珀般的光晕包裹着,连最尖锐的痛苦都变得柔软,像被水汽浸了整夜的棉絮,
轻轻一捏就能挤出温润的水。苏溯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:“情绪这东西,像栀子花,
开的时候再烈,谢了也会留下香。”此刻残片里的光,
大约就是那些沉淀下来的、带着暖意的香,在时光里酿成了微甜的酒。林砚写笔记时,
鼻尖几乎要碰到纸面,睫毛在纸页投下的影随呼吸轻轻起伏,像停落的蝶翼偶尔颤动。
她右手握着的钢笔是老式的英雄牌,笔帽上的镀铬已经磨出细痕,
笔杆缠着圈浅棕色的布条——是她母亲生前用旧的发带,磨得绒绒的,正好能防滑。
笔尖悬在纸面半寸处迟迟未落,墨珠在笔尖凝得发亮,
纸页上“老周”两个字的偏旁已经写了三次,每次都被她用橡皮轻轻擦去,留下淡淡的毛痕。
左手无名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,节奏与档案局墙上的挂钟重合,那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