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.梦中情缘嘉庆元年,皇帝突然驾崩,太子时年八岁,匆匆继位,改年号庆安。太子年幼,
朝政大权,实际掌握在垂帘听政的太后和军权在握的瑞亲王之手。迫于压力,
太后封瑞亲王为辅政亲王,两人共同辅佐朝政。名义上,是共同辅佐,但明眼人都知道,
拥有军权的瑞亲王更胜一筹。李清韵,字子卿,时二八年华,鹅蛋脸,芙蓉面,柳叶弯弯,
樱桃嘴,还未及鬓时,便是远近闻名的美人,而比她美貌更出名的是,她画得一手好丹青。
美貌加才华,这放到任何一个高门贵女身上都是王炸,
但不该放在一个九品芝麻官的女儿身上。前往府上求娶的人络绎不绝,王公贵族,富贾乡绅,
或威逼,或利诱,可求的只是清韵的美貌和才华,却不是这个人。时值幼君面对朝政,
苦不堪言,稚子无辜,随口一句:“这干巴巴的文字无聊死了,要是都给画成画,我就看!
”太后当真了,广招天下画师入宫,为幼君作画。而美名在外的清韵,就这样入了太后的眼,
甚至动了纳清韵为妃,入住皇城,终身为皇室作画的打算。一个十六,一个时八,怎堪良配?
君生我未生,我生君已老,君恨我生迟,我恨君生早!要真让清韵成了妃,
那不就相当于孤守终身在皇城?清韵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,正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作画,
画的是这美妙的蓝天。娇俏的少女,素手拿笔,仰头望天,
美丽的侧脸仿佛映在了蓝缎子上一般,亦是一幅画。“小姐,老爷叫您过去呢?
说太后有意让您入宫选妃!”这话,使得清韵的手一抖,下一秒,
蓝色的天空就染上了一抹阴暗。该来的躲不掉!“走吧!”清韵知道,
一定是父亲找她商议解决之法。父亲虽品级九品,亦有不少妾室,清韵是他唯一的嫡女,
却不是他唯一的女儿。可如果作为父亲,明知道那是火坑,还要把自家闺女往火坑里推,
那还是人父么?清父自是不愿意如花似玉的女儿去宫中蹉跎年华,可是圣命难违,
抗旨是不可能抗旨的,那么只有一点,能解决当下困境。给清韵寻一夫家,有婚约之女,
可入宫作画,但怎可为妃?清韵自是同意了,可她还是高估了父亲对她的爱。在仕途面前,
亲情又算得了什么呢?清父不是不想让清韵入宫,他是想让清韵变得更有价值。
因为父亲把清韵许给了平阳侯府世子。世人皆知,
平阳侯不过是仗着之前在摄政王手下立过功,才封得异姓侯,其世子风流成性,粗鄙不堪,
还未成婚,服侍的姬妾就已经塞满了屋,这是良配么?清韵,
最终还是被父亲作为了向上爬的梯子。可这是什么世道啊?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
命运的洪流又怎是清韵一个女子能抵抗的?她的人生就这样被安排了!……“小姐,
这是厨房刚做好的桂花糕,您要尝尝么?”闻声的清韵没有回头,依旧沉浸在画作中,
那是一幅金秋银杏图,满地的金黄,却美得衰败、凋零:“父亲同意我去金山寺祈福了么?
”“同意了,但规定小姐当天必须回家准备您的嫁衣,毕竟,不日之后,
您就要成为世子妃了!”丫鬟说得畅快,沉浸在清韵即将成为成亲的欣喜之中,却哪知道,
那世子的糟糕名头,早在她们这个圈子里传遍了,嫁过去,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呢,
有什么好值得开心的呢?至于嫁衣,她的好父亲,或许知道是愧对了女儿,
早就让绣娘准备好了,根本不需要她亲自绣。所谓的早归的关心话语,
也不过是怕她逃跑罢了!真是可悲啊!清韵索性扔了画笔,拿起了一块桂花糕,
还是那种香甜的气息,那种让人闻了就感觉很幸福的味道,
可怎么糕点却没有往日那般香甜了呢?清韵从来没想过逃跑,她一个弱女子,就是逃跑,
能跑到哪里去呢?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普天之臣莫非王臣。她去金山寺,
不过是想帮娘亲上炷香罢了,她怕自己嫁人之后,就再难去看望娘亲了。
娘亲是在清韵八岁的时候去世的,据说是生她的时候伤了身子,从此一病不起,
但还是硬撑着,陪着清韵长大了些。清韵记忆中的娘亲,总是惨白着一张脸,如弱柳扶风,
好像一碰就碎了,可是娘亲笑起来很好看,就好像天上的星星,
娘亲是这个家里唯一疼爱清韵的人了!金山寺是京城有名的寺庙,据说很灵的,
那些王公大臣的夫人、小姐,甚至一些皇室子弟,都爱来这里上香祈福。寺庙灵不灵,
清韵不知道,只知道,她曾无数次跪求佛祖,让娘亲活得更久一点,更久一点,
可佛祖好像只答应了她一半?可是那能怎么办呢?金山寺是唯一一个,
清韵能请求她父亲答应,能让她去的自己院子以外的地方了。所以,知道父亲答应后,
第二天,天刚亮,清韵就乘着一辆小轿出发了。父亲派了两个脸生的小厮和丫鬟跟着,
清韵也没意见,所幸,谁都一样,都是来监视她的!清韵到的早,她来的时候,
金山寺除了洒扫的僧人,未见他人。拜了佛祖,清韵要了一间厢房,她要为娘亲祈福,
亦是为了寻得一方清净。丫鬟小厮虽是来监视她的,名义上还是来伺候的,所以,
被清韵吩咐在门外守着,也只能乖乖听话。好不容易一个人安静了,清韵站了起来,一个人,
暂时的自由空间,她能做些什么呢?最终,清韵还是拿出了画笔,开始作画。很快,
一幅画作跃然纸上,那是一个身着奇装异服的男子,一头短发,还穿着露着胳膊的上衣,
画作栩栩如生,却没有五官。清韵有一个秘密,从来没告诉过别人。其实自成年起,
她就老做一个梦,梦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,在一个奇怪的白色建筑物里,
她和这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子。每次都是他们两个人,只是,男子的脸总是蒙着一层雾,
当她尽量想看清男子的脸的时候,就会从梦中惊醒。“卿卿”是母亲对她的爱称,
听到这个称呼,她总会有种甜甜的幸福感,那名字就好像是她的一个港湾。
梦中的男子就会这样叫她,那一声声呼喊,就像是刻在她的脑海般,久久挥之不去。
那是幸福的感觉。有时候,她也想过,她现在经历的其实是一场梦,那梦中的世界,
才是真实的,她和那男子相知相守。她甚至想过,她也不求去到那个世界,只要在这个世界,
他们相识就好。可是,无论哪一种,似乎都是痴人说梦!就在清韵看着画作愣神的时候,
猛然间一个声音,将她拉回了现实世界。她还在想,为什么父亲这次派的人这么不礼貌,
不敲门就擅自进来,可是一转头,就见一个男子,红着眼睛,正死死地盯着她,
那张脸……和梦中的男子的脸,渐渐融为了一体……“你……”不等清韵说话,
那男子就率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:“嘘,别喊!”清韵:天知道,她根本就没有要喊好不?
男子的状态明显不对,似乎是中了某种药。他靠近清韵,
低头在她脖子上嗅着什么…清韵慌了一下,连忙用手推,可对方人高马大,根本推不动。
清韵没了办法,只能放弃,她越挣扎,他越靠近,而且,就算此时,她喊来人,被看到,
一切也毁了,所以,她不能声张。“卿卿……”男子嘴里呢喃着,低头,
不停地在清韵身上寻找什么,无意识说出的话,让清韵瞳孔一震。“是你么?
”清韵主动开口询问,可是,男子似乎已经被药迷了神智,根本就不能回答她的话。
可不知道为什么,这一刻,清韵敢肯定,这就是梦中的他。
清韵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,可这是他啊,梦中的他。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,
清韵连一丝反抗都没有,顺从着他的动作,闭上了眼睛……等清韵在此睁眼的时候,